她死后,镇上时常有人来悼念她。渐渐的,等年长的人们逐渐老去,年轻人来拜礼就变得敷衍起来:他们跪下磕头,不过是做足了恭敬架势,头颅象征性地磕下去,却不碰地,只蜻蜓点水来那么一下,更有甚者,连头也不磕,随便意思一下就完事了。
友枝对此见怪不怪,顶多站起来陪个笑脸,还能指望对方有多恭敬呢。
——那这人也会这样吗?
她望过去,见那少年俯下身子,他起式,躬身、伏地,头颅弯下去,压的很低。
彭。
一个完整的叩首。
友枝不由得抬头。
少年起,抬眸注视着牌位,几秒后将身体伏低。
他规规矩矩地给外婆磕了足足十个头。
只有孙辈的嫡亲后代才给先人磕十个头,其他人能磕五个就足够给面儿了。
头磕的很实在,额头触碰前面垫着的软枕,友枝能听到头磕下去时每一声的轻响。
她有些诧异。
……这人的姿态,甚至比她磕头时还要规矩、恭敬上那么几分。
这人是谁啊?心里一股好奇蔓延了上来。
她想看清楚他长什么样,就想等他站起来。
少年磕完头起身,接过她二舅递来的香,虔诚地朝牌位拜了三拜,然后将香条插入香案之中。
友枝抬头,一边拿烧火棍搅弄着炭盆,出神时动作慢下来,她有点分心。
“枝枝,火要灭了!”舅舅这时突然出声。
她赶紧低头添纸钱,等火重新燃起,友枝再抬头时,见那少年已抬手撩开了门帘,从祠堂的小侧门里径直走出去了。
只来得及看到对方模糊的俊逸侧脸,被阳光勾勒的精致下巴,和他侧耳那道闪闪发光的耳骨链。
明明灭灭,很吸引人。
“……”
可惜没看清楚正脸。
友枝遗憾地托着下巴,心不在焉起来。
后背被人轻碰一下,“看什么呢。”友娜放下两摞纸钱,抬头问友枝的大舅和二舅,“刚刚来上香的是哪家的孩子?”
“孙家的孩子。”
“孙家的哪个孩子?”友娜问。
“哎呀,就是他们家最小的那闺女生的,外孙子。”
大舅说。
“就是爹跑了,妈疯了的那个?”友娜稍微回忆了一下,“哦,那我好像对他有点印象。”